乘续第一篇文章《为什么末法时代必须依师闭关而成就?》,我在上师循诱,佛法感召之下,末学虽自知意马难驯,也把浮心暂收,半推半就入了九月的密庄深山,一来逼迫自己初炼道心,二来作为本地弟子,亦略尽地主之宜,为越洋远来的一众师兄护持道场,开车采办补给供养。

对岸陆续达到的师兄们,大都在现实境遇中第一次见,基本都不太熟悉。间或几位,已累盛名,初次亲见,心下暗自惊慕。

离幻师兄便是这样的一位。

这是一位皇城来的大家闺秀,隆门盛户,气场本就超然几分,且兼瑰丽端庄,婉约卓然,又更久习密法,禅功了得,分分钟随几个长头即可入定,进一真法界,拜忏供养,寻佛请法,菩萨授道…… 综合看来,俨然就是一位大姐大。对于大姐大,大哥大这样的人物,自己一向都是恭敬在心,身无攀缘,估计来时是宾,离时是客,只打算如此这般到闭关结束。

不想,法无定法,后面的情形居然是一百八十度反转。

上师灌顶前的十几天,继续积资净障,补读佛经。经堂是老屋新葺,一行众人在大厅的角角落落,寻地而坐,持经默诵。温哥华的雨季已起,昼亦昏昏,对于打坐适宜的灯光,读经便稍显黯弱,执事的师兄随即买来更多的落地灯,置于经堂各处。我有些不耐众人来往的打扰,便寻屋角偏狭一隅坐下,几日里与对面的离幻师兄的老母亲,年近八旬的明断师兄,共享堂中同一盏落地灯的光线。老人家腿脚不便打坐,便端坐在高椅上,非常认真地读着上师吩咐的诸册经本。

随后一日,离幻师兄静静地走到我的经桌前,双眉紧蹙,有些严肃,突然放下一张字条给我(闭关止语,必要的沟通留字条),上书:“明道师兄好,您选的地方,光线昏暗,这样读经会有损视力,请师兄注意保护眼睛。”读后顿觉有些奇异,当然也颇为感念。一来不曾想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的离幻师兄会主动跑来关心我,二来您的母亲,明断师兄不是和我一样,共享这盏灯光,也没见到她那里比我这里更亮啊?您怎么不先去孝奉母亲,倒先来关心我……虽然飘过几丝小迷惑,还是非常感恩,恭恭敬敬地把离幻师兄给我的字条原迹,收夹在日记本里,珍藏起来。

上师来到密庄释迦道场首次给众弟子灌顶的那一夜,佛堂上空疾风长鸣,乱云飞度,落叶狂飙,隆隆作响,彻夜不息,龙天护法的到场和庆祝,屋顶感觉要被掀翻的道场登时变身为呼啸山庄。

随着正式闭关禅修的开始,或观唐卡,或观花之世界海,或观心经,或观金刚密法坛城,师兄们能入禅的入禅,暂时不能入观的,则多因太多业障未净,不少功德未满,故该忏的忏,该补的补。上师也悲智双运,特别安排于闭关其间,放生一众公羊,令弟子们在山上为它们行诸多善举,开山平地,搭羊棚,购羊草,建山门,实则是为功德未满如我的弟子方便加持,尽快补阙一些功德,以助入禅。

那日已到后期的山门搭建,师兄们早也相处日久,禅坐之余,大抵也相互熟络了许多。我开着卡车,载着几位主动发心出坡的师兄们去往羊山干活,其中就包括离幻师兄,坐在副驾驶的位置。冬日里难得有斜阳暖照,明灿灿地晃在离幻师兄额端的金发上,师兄显然心情不错,慢悠悠地笑着对我说:那天送你纸条,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。明明之前从未见过你,和你也不熟悉,但一来到这里,特别是看到你一人坐在那个角落,哎呦,心里莫名的那种难受,纠结,就别提了,难以言说。就想去跟你说点什么,也不知道从何说起,所以就勉强提醒你注意眼睛吧。

我转一把方向盘,哦,原来如此,呵呵。也鬼使神差地回应她道:初见一个人便有这种心境,很大机会是离散许久的亲人突然重逢,好比父母见到了丢失的小孩。我觉得我可能是你前世搞丢的孩子…… 嗯,感觉是在年节的灯会上,我手里应该还拿着一串糖葫芦。

离幻师兄的表情似乎瞬间凝固了片刻,突然惊语道,你是如何知道的?我说,我只是觉得如此,就这样说出来了。离幻急急续说,其实你刚刚说的这一幕,我早在很久之前就见过了。那是三年前莲坛闭关之后,我把龙王菩萨的唐卡请回北京家里佛堂供奉,菩萨不是带我在法界继续游学了一个多月嘛!就有那么一天,入禅畅游一番之后,菩萨最后专门让我看了一幕,在好似元宵节的灯会上,远远地有个小男孩,手拿糖葫芦,看着我,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。。。这么多年,我还一直莫名其妙,不得其解,为什么菩萨让我看这个。。。这不就是刚刚你说的那一场景嘛!

难道,那个小男孩就是你?这就是我一见到你莫名心痛的原因?

这日上山干活的一天,离幻师兄可谓是收获颇丰,除了认了我这个暂定为前世儿子的师兄,在这一车上山的师兄里,还被迫认下了一位三世为其女儿的空无师兄,因为这是诸多师兄禅观里互相印证的事情。哦,对了,又认了悟华师兄,那位今生挚友,前世情人的师兄。师父早前也曾评说其二人,说互相瞧着对方就满心生欢喜,怪不得她俩无论做啥事,在道场内外都是成双入对,同进同出,甚至在空性师兄闭关后期的诸多禅境里,比如操练弟子金刚心的金刚山的洞窟里,两位师兄也是手拉着手,共进共退。

忙完一天的劳作,六点收工返回寮房,天色黑透,空性大师兄早已做好了一锅热腾腾的菜粥,等着给大家暖身犒劳。作为上师上首弟子之一的空性师兄,那更是禅观了得,天眼清澈。我身体虽劳倦,精神却兴奋得很,赶紧把早上离幻师兄和我的“奇遇”报给空性,请她入观复核。随着我们一边叙说,空性师兄眼神楞向上方东北角,一边回复道:嗯,我已经看到了,呵呵,还真是的,好像是明朝古时的样子,离幻那时是官家少妇,盛装华丽,乘坐大轿,你是她那一世的儿子,大概七八岁,好像身体不大好,经常咳嗽(说到这里,还真是认了,我这一世也是身体不大好,嗓子从小也不好,看起来累世的业障,还真是世世相仿),但她非常喜爱你。你们去了元宵节的灯会,她是在忙着猜灯谜,而你吃着糖葫芦,在人群中被一妇人给拐走了……

这基本上彻底理明了,从离幻见到我的奇异心情,到几番禅观所见的一切逻辑。看来,离幻是我前某世的一位老妈没错了。无意之间得晓这个因缘,还挺高兴,为啥,毕竟,离幻也是一位传奇的人物,上师的高徒之一,禅观了得的师兄之一,还是挺为她这样一位前任母亲自豪的。更早已了闻她前世修行的大体境遇,多世为天上的仙女,冰宫玄女,偶或下降人间几回,也大抵是长在大富大贵之家,福报具足。前世因缘多在天界,说明她早已修得清净,既然清净,容易入禅也是理所当然。总之有这样一位不凡的师兄,何乐而不为呢。

更日在羊棚里搭灯照明,上师晚间来电询问。师父的话语很神奇,身为弟子的,总感觉无论心情高下浮沉,每每听到上师的声音,高扬也好,低回也罢,师父的随机说法,总能让人精神一振,收获满满的能量。兴奋之余,顺带着把离幻师兄日前认了一堆亲人,包括我这个儿子这事跟师父汇报一通。上师那头的反映一下子感觉不对了,师父的口吻里没有了之前的温和,似乎有点清冷,对此话题潦草带过,不置可否。凭我对师父的了解,这事肯定有啥不对了。赶紧把后面的话都咽回肚子去了。

直到来年最后闭关结束,在一次总结性的视频会议上,师父把弟子们在闭关中不如法的几件事一一公开批评,其间就说到:我不要我的弟子,打一坐起来,就大呼小叫,说看到谁谁谁曾是我的孩子,某某某曾是我的父亲。这很稀奇吗?佛陀不是早就跟你们反复说过,大千世界,芸芸众生,无量世轮回里,都曾互为父母,互为兄弟姐妹。别说是人,动物也一样,鬼道地狱也一样,一切生命都是。众生本就是平等的,所以佛教你们面对一切众生,慈悲一如。你的所有师兄弟们,哪位不曾是你之前的父母亲人,你偶然认得一位两位,又认得齐全吗?在道场里称这位是兄弟,那位是母亲,有心无意之间不是在师兄们之间分别亲疏吗?你即便认得,前世为人父母的,你打算去养育你前世的孩子吗?身为孩子的,你有打算去奉养你前世的母亲吗?世缘已变,不见得还能做得到。所以,我要求我的弟子,日后对此不要大惊小怪,心里明白感恩就好,能做什么就安安静静去做点什么,不要喧喧嚷嚷,扰了闭关道场的清净。

听了上师少见的一番严厉批评,不禁惭愧,面赤到耳根。那日之事,真不该当成一件闹腾事广而告之,无意间喧哗了道场。当时虽然得知与师兄的前缘,开心归开心,但事项上还是应该低调处之。由一及百,平等一如,对一切众生一样的心境,对末学的确还是一条漫漫修心的长路,直到今日,还不能真心做到众生平等,慈悲无嗔。

不过,籍由对当下事缘的感念,譬如和离幻师兄这般,无疑也是修法的增上善缘。随后的日子里,我有了很多对离幻师兄的感恩,她为人其实心直口快,幽默风趣,大度直爽,和人一旦熟络了,急脾气也时有展现,对我这样上师的后进弟子,也常常着急之余,便口授我们很多特别有针对性的入禅观修的详细经验和心得,特别是在我努力希望突破金刚萨埵坛城的时候,那也是时经一周羊棚搭建完毕的当夜,明证大师兄对我特意叮嘱鼓励离去,离幻师兄更是提前跟我面授技艺:明道哦,所谓入禅呢,不是用眼去看,而是用你的心去看,沉住气,慢慢去体会你周围的空间。。。你稍后努力入观,要记得好好体会一下我说的这句话。随即,按照离幻师兄交代的心法,我在本尊唐卡前,先意观自己拜请本尊许可,随后便举身飞入本尊左手的金刚铃中,因为据师兄说那可是进入坛城的通道之一。我两眼一抹黑,端坐在铃中,想着离幻事前的叮嘱,既然眼睛有障,那就试着用心来观察周遭吧,摄心静虑,慢慢地,周围凝定下来,环绕金刚铃的,眼前出现了铃壁里侧的金色花纹,我把心转向下方,但见铃底金色的漩涡,如银河系旋转从中而下,这里果然是一条通道,随着这金色漩涡,登时来到金色坛城的大道前,远处宫殿楼阁的上空,金色的本尊于虚空中迎接着我这笨拙的弟子。

随后漫漫的闭关日子里,真是感激不尽,包括离幻师兄,明证师兄,空性师兄,空幻师兄的众多师兄的一路鼓励和指导,真可谓星星点点,感恩之情难以尽书,终于后期在心经的观修上也有了自己的突破,点点细微心绪呈现之后,终于白色梵文呈现于眼前。那晚汇报之后,用上师开心的话说,总算也有了点真正的成绩。随着心经的开启,自己常常去到离幻师兄的经文里,头顶西瓜皮帽子,听她诵经,被赶也不走;也曾与她相逢在上师法相手中金钵里的慧明法水中,被离幻师兄提醒姿态不对,问究竟会不会游泳?也曾一时被西方巫术的水晶球障脑,被离幻师兄禅中得见,提醒我赶紧脱下黑色斗篷,离开地铁站(这些在禅观里都是提示道心或修法走偏落邪的趋向);诸多趣事杂事乐事苦事,不一而足。但最令自己开怀的,是有一日入观看到了未来离幻师兄金身成就的因缘,那时的师兄,虽然金沙披身,高坐法床,但宣法时的举止神态,一如今朝,兴高采烈,意气风发。估计那时听法的佛子们,也一如今时的我们,在欢乐中精进,在法喜中感恩。

……

日子一天天过去,碧落穹苍,月亏月盈,转眼间半年时光已尽。从九月的热闹人声,瞬间只落得孤鸦寒鸣。随着大陆最后一位同修离幻师兄的谢师告别,暮春的密庄,绿草盈盈,花荫寂寂,堂前屋后,只存金风独吟。远方和往昔,人情和事物,早已铭刻进不来不去的时空里;如是我闻,忠实集结着莲坛不生不灭的诸佛法脉。上方浩浩长空,时有彩霞星雨,时现风旋云涌,是在提醒着上师的众第子:龙天护法,常在护持;大户长者,常盼儿归。待密庄又见炊烟升起之际,必是佛子们菩提次第再次腾升之时。

顶礼金刚上师带安来!

顶礼十方三世诸佛菩萨!

顶礼龙天护法空行诸尊!

莲坛弟子明道合十顶礼

2019年7月